契约（伴读现代篇） 17
十七 殿下，能借我点钱么？
距离烟花燃放还有半个小时，市民广场早已人山人海，我和萧时玄在人堆里，被推来挤去，他显得十分窘迫，我想他长这么大，可能从来没有挤在人堆里看过烟花吧，他有足够的财力花钱包一个轻松且能清楚观赏烟花的地方，不过他愿意迁就我爱热闹的性子，和我一起来受这份罪，还乐在其中，一点也不抱怨，是不是很难得？
“殿下，以后你的要求，我一定百分百地去做，还要做好。“我一激动，就跟他表白加保证了。
他轻轻一笑：“不要随便许诺，很多事是说不准的。“
“说得准，我说了就算。“我肯定地拍了拍胸脯。
他点头：“好，那头一条，不许对我说假话。“
“嗯。那当然。”
“也不能瞒着我任何事，不管发生什么，都要老实告诉我。”
“行。”
“绝对地信任我，有疑问可以问我，但不许偷偷地怀疑我。”
“我不会。你也是，绝对不能骗我，也绝对不能不相信我。”
烟花绽放在夜空中时，广场上欢呼如潮，我们仰望五彩绚烂的天空，彼此都确信，可以做到相互的承诺。
但世事变化，却不在少年的我们所可控制的范围。
当夜回到宿舍已经很晚，我倒头就呼呼睡了，他给我重新上了次药，滚珠在热辣辣的团子上按压，又疼又凉，我却困得不想睁眼，他拍着我的屁股叹气：“你是真的心无城府啊，疼成这样，还能睡得这么香。”
第二天继续攻克难题，萧时玄撤掉我的皮质电脑椅，让我坐在木头的餐椅上写题，伤势未愈的身体，坐在硬邦邦的木椅子，没法拖延，也没法不警醒，于是，在他严厉的监督下，很顺利就完成了上午份的功课，乘着他在电脑上为我布置接下去几天的进度，我搓着手向他请示：“殿下，那什么，我回一趟家里可以么？”
他打字不停，略略抬头看了看我：“回去干嘛？”
“天气凉了，我去拿点厚衣服。”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，这是紧张的表现，不过我这种无伤大雅的欺骗，也不算是骗吧，我说服自己。
“那去吧。”他爽快地答应了：“快去快回，不许到别的地方耽搁。两个小时里回来。下午还要跟你做几何题思维练习。”
“是。”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：“殿下，你能……借我点钱么？我没钱叫车。”
他笑了笑，拿起手机点了几下，我的微信中就收到了他预支给我这周的零花钱520元。
我在网上约了车，大概45分钟，就开到了我家。
拿上东西，回到学校，根本不需要两个小时，我心里笃悠悠的，径自到了沈文谦的书房，从他书桌里搜到他用来教训过我的黄铜镇纸，再胡乱拿了几件衣服，就重新约了车，准备回学校去了。
黄铜镇纸，就是我想出来替代掌嘴的法子，咬着镇纸罚站或罚跪，一样可以起到教训嘴巴的作用，这分量十足的镇纸，裹上布咬着待上半个小时，脸都得抽筋，比掌嘴还惨，看下次还敢说谎不。
我对自己的创意很自信，萧时玄肯定能接受这个提案，说不定还要夸奖我要求进步。
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了我的面前，车牌正是我约的那辆，我打开后车门刚要进去，就听车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出了我名字：“沈世浩？”
我向车头方向一看，原来车里除了驾驶位上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男生，副驾驶的位置上，还坐了一个女生，而喊我的人，正是这个女生。
“MISS LEUNG?”
是我的英文老师，怎么假日在外头拉私活？跑网约车？
“世浩，你换辆车吧，我们把单子给你取消了。“MISS LEUNG红着脸，有点尴尬地要求我。
我才不换呢，能在校外偶遇miss leung，是多难得的缘分啊，我嘻嘻笑着自顾钻进了车厢，坐了下来：“老师，你别不好意思，我不告诉别人你搞副业，大中午的找车难，你就拉我吧。“
“你学生啊？“那个司机显然和她是极为亲密的关系，和她说话完全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：“人家都说没关系了，你在装什么装！”
Miss leung 没说话，把头转向了车窗外，车里的气氛有点古怪。
“对一下尾号。”
那个男的语气生硬地说，我把手机尾号报给了他。
“目的地是萧氏中学？“
“对。“
他确认过后，打着方向盘，把车开了出去。
我暗中移动身子，找到角度从后视镜去看前面男子的面容，很帅，也很会打扮，发型时髦，衣着考究，不像是个开网约车的，但是奇怪的，我一点也不喜欢他，难道因为他是我半个偶像miss leung 的男朋友，所以让我有点吃味儿么？
车子往前开了一点，miss leung 回头轻声问我：“放假不去玩，还去学校吗？”
我回道：“太子给我补课呢。”因反问她：“您呢？没出去玩玩？“
“哦，我……嗯，是啊。”miss leung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声，就没有再说什么，透过她身边的窗户，我能看到她整个脸都阴沉沉的，似乎是刚刚和男朋友吵了一架。
那个男的并不在乎miss leung的情绪，反而和我开起了玩笑：“太子啊？还皇帝呢，你们学校都是大佬的儿子吧？你爸爸是哪家集团公司的老板啊？”
我反感地白了他一眼：“我爸不是老板，是律师。”
“哦，那你就属于那种蹭学上的是吧？那个太子，是老板的儿子吗？”
Miss leung 听不下去了，呵斥他道：“你打听什么呢？开你的车。”
男人住了口，miss leung 转头向我道歉：“沈世浩，你别听他满嘴胡说。”
看在miss leung 的份上，我选择了原谅：“没事，我耳朵不太好，听不见他说什么。”
但是男人显然不想结束对我的骚扰，没停两分钟，就又把话题饶了回去：“那个太子……是不是你们校董的儿子啊？你跟他关系好么？“
我敷衍地回：“还行吧。“
他居然单刀直入，脸部红心不跳地问：“同学，能帮个忙不？你们老师欠了好多钱，快给逼跳楼了，让太子给她借个五十万成不？五十万对他来说，也就是去外头旅游一次的花费吧？正好你们长假也没出去玩，省下五十万，一场师生，总不能见死不救吧？“
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，头一次碰到这种上来就借钱，还借得理直气壮的，我感觉miss leung也快要气暴了，一个劲儿喊：“停车，你停车。“
车终于靠在路边的林荫树下停了下来，但不等miss leung朝他发火，这男人先发制人地咆哮了起来：“你是要怎么样？你自己没本事替我还钱，害我大过节的在外头拉车！明明有一堆大款学生你不知道开口，现在好容易让我碰到一个蹭学的，我脸皮厚，我来开口，你又不许吗？“
Miss leung 慌乱地朝我看了一眼：“沈世浩，你先下去，前头就是路口，能打到车，刚刚的话，就当没听到。“
我迟迟疑疑地打开车门，听miss leung压低了嗓子朝他的男朋友道：“是的，我就是不许你骚扰我的学生，你不要脸，我还要脸。“
就在我一脚跨出车门时，忽然那男的一挥掌，一声脆响，miss leung被打了一个耳光，头偏过去又撞在车窗上，砰的一下听上去撞得很重。
我大惊，连忙绕到前头，开了前车门，把miss leung朝外拽，一边怒斥那个男人：“你疯了？打女人？还打脸，打脸是不尊重人格的，懂不懂？“
男人怪笑起来：“不尊重人格？小弟弟，你几岁了？小学生啊？她是我老婆，夫妻动手，是情趣，明白不？“
我讶异地看向miss leung，她的脸红了一片，极力压抑着心头怒火，拉起我的手，就向路口走去，那个男人还在我们身后阴阳怪气喊着：“对了，跟你学生好好说说，打打感情牌，别身在金山不知宝，有关系就要利用。那位同学，哥哥把你单子取消了啊。你不用付钱了。“
车子在我们身边呼啸而过，miss leung再也忍耐不住，倒在我的肩头，哭泣了起来，我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，只能静静地等着她情绪平复，她哭了好一会儿，才渐渐地平静，推开我，在路边的一个挡车石上坐了下来。
“老师，你还好吗？“我担心地问。
她仰起脸，摇了摇头：“老师没事，世浩，太子在等你吧？你快回去吧，不用管我了。“
“那怎么行。“我说：”我先送您回去吧。“
她又摇头：“我在这里坐一会儿。世浩，老师求你件事。“
“老师，“我问：”您是不是真的欠人好多钱？有五十万就能帮您吗？“
她惊慌地站了起来：“不，世浩，这事跟你没有关系，你不用理那个人的话，钱不是我欠的，我只是帮他担保了，我会想办法还的，老师就是要求你，千万不要对别人说，这是我的私事，我不想麻烦到任何一个学生，也不希望学校知道，你能答应我么？“
我看着她这样颓丧无助的模样，心都揪了起来，miss leung应该是开朗的，自信的，充满了活力的，不该被这样一个男人折磨得心力交瘁。
“老师，我去帮你找五十万来，你跟他离婚吧。“
她愣了愣，随即苦笑着挥了挥手：“好了，世浩，快回去吧，不要想这些了，老师还没跟他结婚呢，老师会跟他分手的。五十万的事，你就别挂在心上了。“
我听她这么一说，似乎心都畅快了一些，那个男人跟癞蛤蟆似的，压根配不上我的老师，老师答应和他分手，真是太好了。但是如果没有五十万，那个男人一定会死皮赖脸缠着老师吧？而且老师是担保人，如果男人跑了，老师是不是会坐牢啊？
Miss leung 看我怎么也不肯先走，干脆拉着我到路口，给我打了一辆出租，强行把我塞进了车里，并再三叮嘱我：“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，你保证。“
“嗯，我保证。“我没法不信誓旦旦地让她心安。
看着她失落地站在那里，离我越来越远，我真恨自己没有那么多的钱来帮助她，我从小对钱没有概念，一直到穿越到那个异世界，拼命地攒钱想要离开侯爷的控制，如今我才在现实生活里，知道钱的重要性，原来钱真的可以束缚住一个人，让人如此无奈和痛苦……
回到学校，已经过了萧时玄规定我的两个小时，门房的大钟提醒我，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半，我吓了一跳，萧时玄还在等着我回来吃午饭的！想着他坐在桌子前，对着一桌子菜骂我，我由不得加紧脚步，飞快地朝宿舍跑去。
出了电梯，跑到走廊最里面，拿钥匙开了门，我一头冲进去，萧时玄刚好端着一杯水，从厨房里出来，我觉得必须在他开口责备我之前，先表一表态度，谁让我还有事求他呢。于是扑到他跟前，二话没说，就扑通跪了下来，抱着他半撒娇地道：
“殿下，我错了，没在规定的时间里回来，你罚我好了，打我板子，罚我跪都成。不过，罚完了我，你能不能……先借我点钱？”
“世浩，你！”他脸色不知为何青了，瞪着我半天没说出话，难道是我认错的态度不够诚恳？还是我把认错和借钱一块儿说了，太过于唐突？
我正不解之际，只看他向着沙发那头赔笑说道：“叔叔，你先喝杯茶，我，我可以跟你解释的。”
我顺着看过去，只见沙发上慢慢站起一个人，满脸疑惑低头看着我……
沈文谦？
他，他不是在北京忙分所的事么？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宿舍来了？我冲进来就跪下请罪，竟然没有察觉屋子里还有人，那他……全都看到了？他会怎么想啊？
我头都大了，再偷偷去瞄萧时玄，分明客气的微笑里，眼角眉梢都藏着怒意，我完了……
